寒烟雨

【零凛】白塔与行船

*哨向paro

*有私设 OOC预警

*HE 

  

00

铃声突然响起,沙发上的男子拿起面前桌上嗡嗡作响的手机,在看到来电显示时微微一顿。那双红眸显出一丝疑惑,随后便点击了接通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男声,“朔间前辈,上将请您过来一趟。”


朔间零皱了皱眉,“…好,大约十五分钟。”


“没问题,请您路上小心。”电话那头的男声恭敬地回应到,而后便挂了电话。


恰好朔间凛月从厨房走出来,手里还端着热气腾腾的南瓜汤,瞧见朔间零在穿外套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顺势将汤放在餐桌上。


“要出去吗?”


朔间零点了点头,“嗯,说上将有事找吾辈。”


朔间凛月撇了撇嘴,“突然找你肯定没安好心。”说着,他拉开餐桌前的椅子坐了上去,“那就不给你留汤了,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别呀凛月,”朔间零立刻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比朔间凛月高了半头的人抛去平日里面对下属的威严,迈开长腿快步走向了自家弟弟身边,“吾辈很快就回来。”


说着,便伸手抬起朔间凛月的下巴,凑近轻啄了一下柔软的唇。朔间凛月方才喝的南瓜汤还在唇边留下了些痕迹,这一吻也趁机让朔间零尝到了些南瓜汤的甜味。


朔间凛月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瞧见眼前“强吻”自己的人红眸闪了闪,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凛月做的南瓜汤真好喝,多谢款待。”


他红着耳朵瞪了眼朔间零,“这能尝到什么啊。”说着便端起南瓜汤喝了一口,而后轻车熟路的一把抓住朔间零的领带,将人向下拉着靠近自己,用带着南瓜汤的香甜的唇吻了回去。


唇齿相交间,一只白色的雪豹从卧室里蹿出来,轻巧的地跳到了朔间零身边,尾巴轻轻攀上了男人的腿,撒娇似的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他的膝盖。


一吻结束,朔间凛月瞧见某只雪豹仍然蹭着自家哥哥的腿,想也没想便抬脚踹了上去,但主人的心思哪瞒得过精神体。只见雪豹灵巧一躲,成功躲开自家主人不轻的一脚,然后有些傲娇地用鼻子轻“哼”了一声,晃着尾巴又跳到了沙发上。


“啧。”朔间凛月不爽地看了一眼自己那懒洋洋正趴在沙发上的精神体,小孩子气的也冲它轻哼一声,而后转过头看向自家正看着自己笑吟吟的哥哥,右手不自觉轻轻给了他胸口一拳,“笑什么,笨蛋哥哥,还不快点收拾出门。”


“好哦,那凛月记得给吾辈留南瓜汤哦。”


“知道了!快走!”朔间凛月耳根微微发热。


朔间零这才放开朔间凛月,走到了玄关处的鞋柜旁,飞速换好了鞋子,在开门的时候又给朔间凛月抛去一个飞吻才成功出了家门。


抵达塔时,恰好过去了十三分钟。


朔间零拿出自己的通行证,在得到了警卫尊敬的问好及放行后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塔的顶层——上将办公室。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朔间零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刚好十五分钟,朔间中校。”


朔间零向他行了一礼,“上将特意叫吾辈来此,不知有何吩咐。”


朔间零口中的上将是一位五十多岁却精神抖擞的像个二十多岁青年的男人,这位上将在位已有十年之久,是塔中央历届来最为年轻的一位上将。


上将向他点点头,伸手拍了拍朔间零的肩膀,“年轻人就是好啊,先进来坐下吧。”,说完便率先走进了会客室。


朔间零跟在上将身后,短短几步路却看到了不少顶级哨兵的身影。


直至进入会客室,朔间零才发现座位上坐的皆是校级哨兵。落座于中校的位置上时,他瞧见上将坐在最高位朝一侧挥了挥手,随后站在一旁的哨兵便将手里的文件一份份下发给每位落座的校级哨兵。


朔间零拿到文件后说了声谢谢,视线落在文件上,黑体加粗的几个字映入眼帘,“SS级 光明穹顶事件”。


上将清了清嗓,“今日聚集诸位在此,是因为一件SS级事件的突发。详细资料已经下发,诸位都是出类拔萃的顶级哨兵,塔中央希望聚集你们的力量平息此次事件。”


“我们将此次事件起名为,光明穹顶事件。这是一场爆炸性大规模暴乱,起始发生在光明穹顶,有人疑似投放未知药物使周围普通民众出现幻觉,并对A级以下哨兵及向导造成思维干预及能力扰乱,随后以仅一小时的速度便影响了数万人。时至现在,影响范围已经扩大到了十万人以上,我们收到通知前去镇压此次事件。”


上将声音严肃的扫向座位上的每一位顶级哨兵,“你们都是SS级甚至以上的哨兵,相信此次事件能够经过你们之手得到平息。”


“除你们之外,塔另外派发了千名S级哨兵同你们一同行动,此事件最为重要的有两点,其一为制止暴乱进一步扩大,其二则是抓到作乱之人并带回未知药物。以上,大家小心行事。”


朔间零的声音同所有在场哨兵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面向塔内S级以上哨兵的光明穹顶事件由此展开。

  

01


在朔间零出门后半个小时,朔间凛月也接到了一通电话。一通来自向导体检中心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女声极其温柔,她十分有礼貌的开口询问,“请问,是朔间凛月先生吗?我是向导体检中心的医务人员。”


朔间凛月喝了一口从冰箱中刚取出来的碳酸汽水,舌尖冰冰凉凉的,加上碳酸带来的酥麻感让头脑都清醒了不少。


“是我,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的,根据您所留下的上一次的体检记录,需要进行新一次的体检了。”


朔间凛月愣了愣,不由问了一句,“已经有三年了吗?”


电话那头温声道,“是的,希望您这周能抽空来体检中心。”


朔间凛月轻“嗯”了一声,“我这两天会去的。”


“好的,打扰您了。”


电话挂断后,他将手机放在沙发上。不知为何,他莫名觉得嗓子痒痒的,于是又仰头饮了一口手中的碳酸。


青苹果味。


有点腻了,下次叫哥哥换成葡萄味好了。


他这么想着,又喝了一大口。


……


再等到朔间零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朔间凛月已然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怀里还抱着自己的精神体,一豹一人蜷缩在一起睡得昏天黑地。


朔间零远远瞧见不由放轻了脚步,可精神体比向导本身还要敏锐,在感受到属于朔间零的气息靠近时,雪豹便慢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朔间零将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它别出声,雪豹似乎懂了,便只是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瞧。


朔间零轻声笑了一下,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家弟弟身边,刚想俯下身抱他回房,朔间凛月却像是嗅到了他的气味般向他的位置靠了靠,而后缓缓睁开双眼。


“唔…哥哥…?”他迷迷糊糊地看向朔间零,而后迷迷糊糊地把手从雪豹身下抽出来,又迷迷糊糊地对朔间零张开双臂索要一个拥抱。


朔间零自然不会拒绝来自朔间凛月索求的拥抱,男人顺势将人搂住,身边的雪豹见状默默跳开,他柔声在朔间凛月耳畔问道,“凛月,回屋睡吧?”


“嗯……”小向导还没清醒,脑子显然有些转不过来弯,只剩下满脑子想要朔间零的信号。于是他双手搂住哥哥的脖颈,将头埋上他的肩膀,闷闷地撒着娇,“想要哥哥…”


朔间零顿了一下,随后便很快反应过来,亲了亲怀中人温软的耳根,“哥哥在呢,凛月不想睡的话,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朔间凛月在他肩膀上哼了哼,又像小猫一样蹭了蹭。


“凛月乖,怎么今天这么爱撒娇呀。”他哄小孩似的哄着怀里的人,一只手轻拍着他的后背,另一只则环着他的腰。


“不想去体检…”小向导嗡声说到,将头埋得更深了。


体检?


朔间零脑中回忆着,意识到距离上一次陪朔间凛月体检的确已经有三年了,今年是该新一次的体检了。


塔几年前便开始要求所有向导从分化后每隔三年就要进行一次强制体检,哨兵则还是想以前一样五年一体检。向导的具体体检项目朔间零不清楚,但抽血等常规项目是肯定免不了的,朔间凛月又是从小就怕打针抽血,便更是抗拒。


于是他像小时候那样哄着自己可爱的弟弟,“凛月呀,不怕不怕,体检完哥哥带汝去吃前几日念叨的鲷鱼烧好不好呀。”


“哼…等到时候都不想吃了。”


“那等到时候想吃什么都带汝吃呀。”


“…哼。”朔间凛月将头抬起来,那双与朔间零相同的红眸在有些暗的房间依然像是闪着光的红宝石,“朔间零你个笨蛋。”


“嗯?”被莫名其妙说了一句的朔间零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下一秒,骂人的小猫就主动上去给了他一个黏黏糊糊的吻。


那个吻结束时,朔间凛月微喘着气红着脸,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决。朔间零听到他的弟弟,他的爱人,他的向导嘴唇泛着红对他一字一句到。


“等我这次体检完…就和我完全结合吧。”


“凛月…”朔间零下意识想说些什么,但在看到朔间凛月眼中的坚定,却也什么都说不出了。


两人确定关系后,虽进行了精神结合,但却一直未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完全结合,也就是身体结合。他一直担心凛月的身体无法承受完全结合,也担心完全结合后所带来效应,若是哪一天作为哨兵的他出了状况…凛月又该怎么办。对已经结合却失去哨兵的向导来说,将是人间炼狱。


他不敢想。


可作为哨兵,又怎么会不想与自己的爱人完全结合?又怎么会不想让深爱的向导永远只属于自己?


……


对上朔间凛月坚定的眸子时,他在心底想,或许真的应该遵循本心,于是他笑着捏了捏朔间凛月的脸,“好。”


“走吧,给你热南瓜汤。”朔间凛月红着脸拍开他的手,想了想又将拍掉的手抓回来,握在掌心里才从沙发上起身。似是生怕他丢了,握得很用力。


“好喏。”朔间零回握住他的手,乖乖跟在身后,嘴角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一旁被冷落的雪豹嗷呜了两声,有些可怜地趴在地上。朔间零这才想起来什么,将自己的精神体也放了出来。


一只同体雪白的格鲁吉亚变种狮出现在客厅里。只见原本威风凛凛的雪白狮子见到雪豹后立刻便蹭了上去,十分开心的和它贴贴。偌大的客厅在容纳下一狮一豹后顿时变得狭窄了不少。


热好的南瓜汤被摆放在餐桌上,朔间凛月转身又从冰箱里拿出下午做好的千层蛋糕,切了两小块分别装在甜品盘中又配上了精致的小叉子,这才停下了忙碌的脚步。


朔间零喝了口温热的南瓜汤,满足地微眯起眸子。朔间凛月看见他的表情,也跟着笑出了声。


一小块蛋糕被叉起,放进口中时微甜的奶油瞬间化开,淡淡的茉莉香随即进入味蕾,让心情变好了不少。朔间凛月咬着叉子看向朔间零,“下午的紧急通知是什么情况啊?”


“是上面派下来的紧急任务,SS级但危险系数不大,只是时间紧迫。”朔间零喝汤的动作顿了顿,“…应该要行动至少三到五天,这次体检恐怕不能陪凛月了。”


朔间凛月却仿佛早有预料,只是静静叉了一口蛋糕,“…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一早,要先去塔同他们汇合。”朔间零叹了口气,“这次行动召集了所有校级哨兵,所以强制要求明早在塔内集合了。”


“嗯。”朔间凛月淡淡应了一声,又抬眸看了他一眼,“明天出门前记得叫醒我。”


朔间零歪了歪头,疑惑地看向他,“嗯?凛月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朔间凛月摇摇头,“就是想起床,叫醒我就好了。”


朔间凛月眼底不舍的情绪有些明显,朔间零看懂了。于是他只是笑了笑,却也没戳穿弟弟的说辞,“好哦,那哥哥明天一定用早安吻叫醒汝哦。”


朔间凛月红着耳朵瞪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的低头,继续戳起盘子里的蛋糕。

  

02


扰人的闹铃在清晨安静的卧室中响起时朔间零几乎是立刻醒了,他娴熟的趁着朔间凛月还未被吵醒便按停了闹钟。男人看向还窝在自己怀中没醒的人,没控制住凑上去亲了一口怀里人看上去就柔软白皙的脸。


方才的铃声没把朔间凛月叫醒,这轻轻一吻却把他扰了他的清梦。


小向导在清晨被打搅睡眠本身是有些起床气的,猩红的眸子睁开时还盛着些怒气与娇气,但在看到“罪魁祸首”是朔间零时,眸中就只剩下了娇气。


“凛月早安。”朔间零笑着捏捏朔间凛月的鼻尖。


“…早安笨蛋哥哥。”朔间凛月将头重新埋在他怀里,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他舒服地蹭蹭了,声音闷闷。


“乖,乖。”朔间零摸了摸自家弟弟的头,“清醒了没呀?”


“哼哼。”朔间凛月先是撒娇着哼哼了一声,最后猛吸了一口属于朔间零的气息,才慢慢从他怀里钻出来,抬起头看向他,“这下醒了,快去洗漱。”


朔间零这才轻笑着将人放开,赶忙翻身下床去洗手间洗漱。他洗漱时朔间凛月也慢悠悠下了床,跟着他来到洗手间门口却没有进去,只是静静趴在门边看着他,活像只等待主人但又怕主人太笨被水腻死才趴在门边的猫猫。


朔间零洗漱的动作很快,甚至没等到朔间凛月打出第一个哈欠,他便长臂一捞将趴在门口的人捞出了洗手间。就这么捞着人,两人又到了衣帽间。朔间零飞速从衣柜里取出任务需要的衣服,利索脱掉自己身上与朔间凛月的情侣睡衣换上作战服。


朔间凛月就坐在软软的更衣凳上撑着一只手看他,全程没有说起一句话,也不知是起太早了没力气说话,还是心里装着其他事情。


直至送朔间零到门口时,他才恋恋不舍地抓住对方的衣角,而后又松开,替朔间零理了理衣领。


“路上小心。”朔间凛月说。


“吾辈会的,凛月乖乖等吾辈回来哦。”朔间零留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体检别怕哦。”


“哼,知道了,快走吧你。”


他目送着朔间零笑着转身,然后身影越行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


送走了朔间零,他的睡意也全无了,索性坐到沙发上打开了电视。但房间里除了电视的声音,安静得让人有些难过。于是他想了想,决定今天就去体检中心把项目做完,顺路还能再买个小甜点之类的。


啊,顺便再买份鲷鱼烧吧。他想。


有了目标的朔间凛月行动速度拉满,他火速洗漱后换好衣服便出了门。

  

03


“朔间凛月先生,对吗?”体检中心的接待人员带着微笑收下了他的证件,“请您在旁边稍坐一下,待会会有专门的人员来接您去检测室。”


他点头道了声谢,红瞳没什么波澜,坐在了等候区。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有位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拿着他的证件与信息走了过来,他起身跟着医护人员走进了一间检测室。


在做完一系列常规检测后,医护人员让他躺到一张检查床上,朔间凛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不是都检查完了吗?”


对方却摇了摇头,“还有最后一项,还得麻烦您躺下了。”


“什么检查?”


“关于向导能力的重新测试。”


他虽有些不理解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突然重新测试,但念着是最后一项,结束就能回去了,便没有再多问。


医护人员将一支麻醉推进他体内时,视线逐渐模糊,意识也跟着消散,在最后一秒,他看到了朔间零,然后便陷入了一片昏暗。


就仿佛今天早上看着朔间零的背影渐行渐远那样,脑海中的朔间零也慢慢淹没在了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

  

04


朔间零到达目标点的时候已经将近午时,几十号人陆续抵达后便按照已经分好的队伍进行了分头行动。


现场十分混乱但却没什么人,显然是已经有人紧急清理过了一遍。不过他们此次的主要目标是找到位置药剂以及其他可能引起暴乱的东西,顺便救出第一波未救出的受害者。朔间零手中拿着专用枪械,哨兵极为敏感的五官在同时提升到最高灵敏度,小心翼翼观察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约莫走了一百米时,他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电子计数声。


哨兵天生的警戒感让他立刻抬手叫停了身边还在试图缓缓向前的同伴。还未来得及做出其他反应,耳边传来一阵清脆的电子长音。下一刻,前方的天花板忽然坍塌,烟雾弥散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爆炸所带来的冲击波威力巨大引起了耳鸣,视线被一道白光所包围……

  

05


朔间凛月是被疼醒的。


他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他只知道自己的太阳穴在凸凸地痛,仿佛有人用尖锐的刀在搅动他的大脑。依稀听见身边有人在说话,还有不止一人的脚步声,他试着动了动手,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醒了,要怎么……”


“…注射50ml的…打开…”


大脑还没来得及完全消化听到的信息,右臂便感受到有冰冷的液体注射进了体内,伴着头部越发明显的疼痛,眼前的视线又一次变得模糊,下一秒,他再度陷入昏迷。


……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无边的海。


海水冷得刺骨,他赤着脚踩在海水里犹如踩进十二月堆积的厚雪中。他迟疑的站在原地,想不起自己究竟要干什么,也想不起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可就算站在原地,海水却并非如想象中平静,它逐渐攀升,从脚踝到膝盖,一点点没过他的肌肤,将冷意一次次传递给他。海水没过大腿根时,他看到乌云密布的天空出现了一只乌鸦,正在他头顶盘旋并发出令人厌烦的嘶哑啼叫。而后有一根巨大的藤蔓从海水中陡然长出,带起一片大浪,浪花扑在他的胸前、脖颈、甚至面颊,他伸手去擦脸上的水渍,却闻到手上擦去的水渍散发着一股腥臭,他没忍住干呕了出来。


而另一边,藤蔓还在不停生长,逐渐便成了庞然大物。忽然,他听到一声尖利的惨叫,循声望去,一根从藤蔓上生出的小枝就在刚才竟贯穿了那种扰人的乌鸦,刺入鸟腹的小枝看上去尖锐且锋利,乌鸦的血沿着小枝一点点向下流,很快便停住了,只留下一道刺眼的血迹。


啊啊…这是什么猎奇场面啊。他在心底默默想。


似乎为了印证他的想法,空中突然出现了一群乌鸦,毫不意外的,藤蔓上生出的无数小枝将那些乌鸦一只又一只的贯穿,鲜血从空中如细雨般簌簌落下,形成了一场短暂的血雨。那带着腥味的血滴落在他的身上,将他身着的白衬衫染成了刺目的红。


忽然,他听到身后有咆哮声,他伸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回身去看,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身影。他的精神体,那只雪豹。


“斯莱特…?”


雪豹朝他的方向又是一声嘶吼,接着便有些焦急地在原地打着圈,似乎在试图想办法从海里将他拉上来。


他下意识动腿想到斯莱特身边去,但海水却仿佛一只只无形的手死死拉住了他的腿,他动弹不得,甚至与岸上的斯莱特越发遥远。


他看到斯莱特红着眼睛便要冲进海里,却在海的边缘被什么东西无形拦住了去路。斯莱特只能用身体撞击,用利爪锐齿撕咬,但无一有效。


倏忽间,空中有雷鸣闪过,他被这一声刺耳的雷鸣打得颤了下,紧接着风雨大作,咸涩海水一遍又一遍的撞在自己的胸口与脸颊,打得他生疼。脑海里突然浮现朔间零的脸,他终是承受不住的哭了出来。


哥哥。


朔间零。


求你带我回家…

  

06


朔间零恢复意识后发觉自己已经躺在了简易救助站中,身边的医务人员看到他醒了立刻凑了上来。


他看到医务人员先是将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应当是在测试他的视觉,他想说些什么可喉咙有些痛就什么也没说出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但一时又想不到,那双红瞳只能观察起医务人员的表情。他看见对方的口型不停在变,应当是在同他说话,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啊,原来是这样。


朔间零在心底默默想,怪不得觉得缺了什么,原来是他听不见声音了啊。


于是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向医务人员以动作诉说着他听不见的现实。他明显看见对方一愣,又换来身侧的另一位医护人员与他交流着什么,紧接着,医护人员拿来一张白纸,在上面用笔写下了什么又拿给他看。


朔间零瞧见上面写着:“只是短暂性失聪,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请放心,还请在这里稍作休息。”随后,他朝医务人员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又看了看白纸上的字。


短暂性失聪啊。


他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知为何,他有些心慌,思绪便飘到了远处。


不知道凛月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乖乖吃饭呢?体检的时候有没有害怕呢?


朔间零想,回去之前果然还是给凛月带点小礼物吧,毕竟这次没能陪他去体检,肯定还是会害怕的吧。


医务人员给他手上挂着的吊瓶里加了一剂药后,告诉他要躺下多睡一会。朔间零点了点头 慢悠悠地躺下,在逐渐袭来的困意中闭上了双眼。

  

07


痛。


好痛。


如同被凌迟般,全身的每一处肌肤都似乎破裂开来,痛得要命。


朔间凛月在剧痛中再次清醒,他浑身都已被汗水浸湿,皮肤是比原本还要再病态的白,毫无血丝的嘴唇微张着,他大口喘着气,仿佛好不容易获得氧气的濒死的鱼。


要逃走。


他脑中如此想着。


可全身都被一拳宽的绑带束缚着,别说逃跑,此刻的他更像是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五六根管子插在自己身上,朔间凛月默默想,原来一个人还能同时输这么多液体还不死的。怪不得自己总觉得冷,原本温热的血液和躯体被不停灌入冰冷的不知名药物,觉得暖和才有鬼了。


也不知道他们给他输的是什么药,不仅痛得要命,就连自己的精神体都联系不上了。要不然还能让斯莱特好好修理一下这群拿自己做实验的人,他可惜地想,心脏处又是一阵抽痛。


“会不会死啊…”,他无意识的轻声呢喃到。


可是,死了的话,朔间零会难过的吧。他想。


啊啊,好烦。


果然还是要坚持活下去啊,毕竟和那家伙约定好了,等体检完就和他完全结合的。


他可不能失约啊。


空气中飘来一股熟悉的味道,玫瑰花香,那是他平日里几乎闻不到的味道,他向导素的味道。


有脚步声从身后靠近,将他本来快要涣散的意识再度拉了回来。


他听到身后的人带着无比激动的语气说,“不愧是经过层层挑选的向导啊,快成了,就快成了!”


眼角瞥到那男人手中正拿着的一支试管,里面装着半管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像是他的血。那穿着白大褂的人仿若看着稀世珍宝一样端详着手里的试管,他的眸子闪出贪婪的光。


“加大药剂,给我加大药剂。”


“可是主任…他的身体快到极限了,再这样下去…”


“极限?极限才是最好的,你以为强制催化一个顶级向导为黑暗向导那么容易吗?!”他看向被束缚的朔间凛月,眼中带着疯狂,“他可是千载难逢的天选之子啊,若是能成为黑暗向导,塔就相当于拥有了取之不尽的向导!”


“只要成功…他就是塔,唯一的黑暗向导啊。”


朔间凛月努力消化着这令人反胃的对话,在更大剂量的药剂灌入体内前,他在心底骂了一句。


什么狗屁黑暗向导。

  

08


光明穹顶事件在为期四天的疏导及搜查下落幕。


朔间零恢复能力极强,几乎在爆炸发生的当天晚上就恢复了听力,于是第二日再次回到了队伍。好在之后没有什么危险的发生,他顺利带回了散落在A区的未知药剂还救下了两个被药剂影响的受害者。


在回去前,他特意找人借了手机给朔间凛月发去了简讯,询问他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还说自己带了很可爱的伴手礼,只可惜等了半天都没有收到回信,只好将手机还回去期待着快点到家好给自家弟弟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


如此满心期待的拿着东西回到家,打开门的一瞬间面对的却是屋里的一片漆黑。


他心下一阵疑惑,抬手先打开了家里的灯,“难道是出去了?”


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朔间零拉开冰箱,本意是拿一瓶番茄汁,却看到几日前朔间凛月亲手做的千层蛋糕还原封不动的摆在冰箱最上层。缺了两块的千层表皮看上去有些发干,似乎正向朔间零诉说着自己迟迟未被注意到的愤恨。


可朔间凛月从不会将现做的蛋糕放在冰箱超过三天。


一种莫名的焦虑涌上心头,他关上冰箱的门,走到沙发前看到那瓶未喝完的碳酸汽水依旧摆在桌上,同接到任务的那天晚上他回到家后摆在同样的位置上。


那一刻他终于确切的意识到,朔间凛月已经有段时间没回来了。


他回房间找到自己的手机,给对方打去了好几通电话,没有一个被接通。每打过去一通,他的表情就冷一分,直至第五通,他按下了另一个号码。


“涉,是我。”

  

09


日日树涉不亏作为塔内的“联络者”,拥有着塔内部极强的人脉不说,办事效率也是一流的。


男人一通电话打过来时,朔间零正眉头紧锁着坐在沙发上,周身空气冷得吓人。此时距离朔间零发现朔间凛月失踪的消息过去不到一小时。


“喂,零,有消息了。”


朔间零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拿上桌上的钥匙便往门外走,语气急切地问到,“在哪?”


“东区地下研究所,你要小心,据我所知那里的支持者是塔内部的不少高层人员。虽然不知道为何带走你弟弟,但他们近些年似乎一直在做有关黑暗向导方面的研究。”日日树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仿佛给了朔间零当头一棒。


“黑暗向导?”朔间零声音冷冽,“…是向导体检中心?”


“应该脱不了干系,但能秘密做此事定是有高层的认可,应当是早有预谋。”


“…知道了,谢谢。”他挂断了电话,驾车飞速驶向日日树涉发过来的定位点。

  

10


“0922失控了,快!快去找人来压制他!”一名实验室人员从外面匆匆跑进来,满脸惊恐的对坐在会议室里的人说到。


“0922?”一名来自塔内部的高层疑惑地看了一眼方才正向自己汇报研究情况的男人。


研究所的主任推了推眼镜,脸上激动的神色还未消下去,“就是前几天刚送来的向导,他很有潜力,是极其珍贵的实验体,好像叫…朔间凛月。”


“朔间…”高层细细琢磨这这个不算常见的姓氏,“听你这么说,是快要成功了?”


“是,只可惜不知是不是药剂量过大,他失控的频率越来越高,且每失控一次都比前一次更难压制。”


主任转头看向那个惊慌失措的研究员,冲他摆了摆手,“先去用药物压制,再多打几支麻醉看看。”


“打过了,完全没用!”研究员焦急地说到,“主任…要不找个哨兵压制一下吧,药剂完全失效了,再这样下去会伤害到整个研究所人员的。”


主任皱着眉,想到向导前一次失控的模样,再三犹豫下才松了口气,“那行吧,你让一名S级哨兵过去,不…两名吧。记得看住哨兵,别让他们把人趁机标记了。”


研究员连忙点头,转身便要去叫哨兵来,还没推开门便被来者堵住了去路。


“汝等方才说什么?”


黑发男人从有些暗的长廊走进来,身上还裹挟着外界的寒风。那双标志性的红瞳中尽是冷意,像看蝼蚁一般的目光扫向在场的三人,他微眯起双眸,声音好似极寒之日刺骨的冰锥,锋利而可怖。


“汝等,方才说了什么,嗯?”


坐在椅子上的高层见到来者微微一顿,有些不敢置信,“…朔间零?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吾辈怎么就不能找来?”朔间零猩红的眸子中透着狠戾与愤怒,那是他未曾轻易向别人流露过出情绪,他从未有一天如此痛恨眼前这些依然好端端活在这世界上的人。


哨兵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他强大的精神力几乎压得在场的人动弹不得。格鲁吉亚狮从朔间零的身后缓缓走出来,朝那位高层怒吼了一声,属于狮子的强大震慑力让对方脚下一软,而后他们听到朔间零称得上毫无情绪的声音一字一句响起。


“朔间凛月在哪?”


他看向他们的杀意愈发浓烈,眼中几乎要盛不下他的怒火,他一步步走向他们。


“吾辈再问一次,朔间凛月,在哪?”


下一刻,门突然从外面被撞开。


一位女研究员身上带着血迹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神色慌乱地看向他们,“0922…完全失控,挣脱…!”


她话还未说完全,嘴角洇出鲜血,轰的一声重重倒在了地上。她白色的外衣上,在小腹的位置有鲜血缓缓晕出。


一旁的研究员颤颤巍巍蹲下身去探她的呼吸,而后一脸惊恐地跪坐在地上,眼神无措而慌乱地看着主任,“…死…死了。”


那句“完全失控”落在朔间零耳中却仿佛有千斤重,压得他心脏生疼。原本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忽然失去了束缚,顺着重力的驱使直直砸了下来,贯穿了他的身躯。


究竟要经历过什么,才会让自控力极强的向导完全失控。


他看了眼自己的精神体,声音异常冷静,“这里交给你了。”


说着,男人一把将跪坐在地上的研究员拎起,拽着人便往楼道走去,灯光昏暗的长廊上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药水味和难闻的血腥味,朔间零一直手按在那人的脆弱的脖颈上,五指微微用力便让对方脸色白了一度。双眸中仿若夹杂着风暴,他的声音毫无波澜,“给你三秒钟,他在哪?”


研究员如同鸡崽般被拎在半空中,眼泪因为脖颈处的桎梏无自觉地滴落,他颤颤巍巍抬起了右臂,指了一个方向。而后他看见朔间零嘴角上扬了一下,可那双红瞳中却只有狠戾。下一秒,他的身体被狠狠甩了出去,在死亡临近前,他看见了那些被研究室抓来的无数向导在微笑中朝他挥手,他们口中说着一句句,去死吧。

  

11


沿着那条望不见尽头的走廊直入,朔间零脑中闪过无数朔间凛月此刻的模样,可无论是哪一种都让他觉得快要窒息。


那分明是他捧在心尖上的孩子,怎能落得这样的处境。


越往里走,血腥味便越浓一分,他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恨不得立刻飞去朔间凛月的身边。直至他闻到那股属于朔间凛月的、熟悉的、隐蔽的向导素,脚下的步伐逐渐慢了下来。


耳边有研究人员的惨叫与求饶声,有钝物刺入身体的穿刺声,有金属碰撞声,有凌乱的脚步声……


他向前行去,终于在顶灯如鬼火般若隐若现的实验室里,看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朔间凛月穿着有些破掉的病号服,原本纯白的衣服上浸满了鲜血,本就纤细的身形似乎更单薄了些,像一只快要濒临破碎的蝴蝶。实验的软管还插在他身上,连接软管的伤口处还在缓慢向外滴着鲜血。他低着头,眼神空洞的望着面前跪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研究人员,一脚踩在了对方的胯骨处,力道大的让对方又声音凄厉的惨叫出声。仿佛被玩坏的破布娃娃般,朔间凛月双手就那么垂在身侧,一脚又一脚,不厌其烦的踩在对方身上。直到对方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他才如同玩腻般缓缓转过身,蹲下身子用自己染了血的衣服擦着脚上的血,口中还喃喃着,“这是哥哥买给凛月的鞋子,不能弄脏了。”


朔间零声音有些干涩,轻轻叫了一声,“凛月……”


可朔间凛月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蹲在地上擦着自己染了血的脚,那臆想中的鞋子。


哨兵尝试着靠近他的向导,可才走了两步,地上的朔间凛月却像发现了敌人的猫,弓起身子恶狠狠地看向朔间零,一副警惕的模样。


“凛月,是哥哥啊。”朔间零立刻停下脚步,不敢再贸然前行,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唤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告诉他,是哥哥来了。


只可惜,失控的向导早已迷失在漆黑中,真正的朔间凛月早已被困在了那冰冷的大海中,被深埋在由鲜血和药剂形成的海水中。


朔间零每说一句,朔间凛月就向后退一步,就算有玻璃扎进脚心也感觉不到痛似的继续向后退。直到无路可退,朔间零看到朔间凛月脸上的防备与警惕忽然转变成了激进。


下一秒,失控的向导冲他直直冲了上来,展开了属于向导的精神图景。


精神图景内,朔间零看到从未有过的凄凉与灰败,原本是一片玫瑰园与无数棵林荫大树的地方如今却只剩下腐朽的枯木,凋零的花瓣,还有一只破旧脏乱的小熊。


失控的朔间凛月将他强行拉进了属于自己的向导图景。


可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还记得朔间零的气息,于是一切记忆与感官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股脑儿朝着朔间零蜂拥而去。向导本是为疏导哨兵如甘泉般的存在,却也变相控制着哨兵的一切。强大的向导力毫不留情冲进朔间零的精神图景的时候,哨兵在承受不住时吐出了一口鲜血。


好痛,但这些痛恐怕连凛月承受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朔间零捂着隐隐作痛的头部,看着两个相连的世界,一边明亮一边灰暗。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有鲜血流出,但好歹没有再次失聪,不然他可真要听不到朔间凛月甜甜地叫他哥哥了。


脚边是那只破旧的小熊,他缓缓将熊抱起,一步又一步的走进朔间凛月的世界,一步又一步的靠近那棵向导如蛇群交缠盘覆的、干枯的精神树。


每走一步便是更进一步的内脏挤压、皮开肉绽,鲜血从嘴角不断流出,连带着耳朵,双眼,十指,鲜血从不同地方溢出。


朔间零的血滴落时,那触到鲜血的干枯土地上,便显露出一分原来的样子,就这么一路行去,他硬是用鲜血开辟出了一道鲜活有力,通往希望的路。


他将小熊放在那干枯的藤上,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干枯的树干,鲜血蹭在树干上,渗进树干中,朔间零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那是亲人的眷恋,爱人的缠绵,和独属于朔间零与朔间凛月的缱绻。


“回来吧,凛月。”


回来吧,我的爱人。


回来吧,我的世界。

  

12


“……”


“……哥哥?”


朔间凛月有些呆滞地看着将自己抱在怀中的人,看见他脸上都是血,伸手便想替他擦,但却失了力气动弹不得。


“凛月,欢迎回来。”


朔间零似乎亳不在意自己脸上的血,只是紧紧抱着怀里的人,生怕他稍微一松,怀里的人便消失不见了。


“……你带我回家了。”朔间凛月轻声说,又脱力般靠在朔间零肩头,眼角滑落一滴温热且晶莹的泪滴,便沉沉睡了过去。


“嗯,”朔间零在他依旧光洁的额头上留下一个吻,“我们回家。”

  

13


朔间零抱起怀中人走出研究所时听到有螺旋桨的嗡鸣声在头顶盘旋,听这架势至少有五架。不出所料,应当是塔内部下达的逮捕令,以他故意伤害塔内高层及研究所为由。


他神色一冷,将怀里裹着自己大衣的人抱得更紧了些,凭借出色的判断力,他为他们的逃脱争取了十五秒的时间。


只可惜哨兵的速度终究抵不过直升机,当听见直升机开启的喇叭在空中朝他们喊话,要他们束手就擒不然将会进行无差别扫射时,怀里的朔间凛月醒了。


朔间凛月看着他的双熟悉万分的红眸,像是在努力记住他的模样,而后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把我丢下然后赶快逃吧。”


“不可能。”朔间零只回了他三个字,可那三个字里却包含了无数情绪。


朔间凛月咬了咬有些干裂的唇,眼眶微红,“我对他们还有用处,至少能吸引他们的注意,然后你就趁乱逃……”


朔间零那双眸子通红,他咬牙切齿的看向怀里的人,厉声打断了他的话,“闭嘴。”


下一秒身后枪声响起,无数子弹朝两人的方向扫射而来,子弹擦出的火花如同一场盛大的流星降临。朔间零怀里抱着朔间凛月,一刻都未曾松过手。


他们在枪林弹雨中挣扎着,奋力地跑向属于自己的天地,属于自己的光明。

  

14


“零,这边!”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朔间零抬头望去,看见了站在直升机上的日日树涉。


长发男人冲他挥了挥手,朔间零冲他仰起脸微微一笑,尽管体力已经快耗尽,却还是加了速度,在靠近直升机上挂下的简易梯子时奋力一跃。


神明还是眷顾他们的。


他们还是抓住了那根属于自己命运的绳索。


好不容易将两人从梯子上拉进直升机,日日树涉才松了口气,回身又分别递了两瓶水过去。


朔间零道了声谢,将水拧开盖子先递给了朔间凛月,才慢悠悠拿起另一瓶猛灌了几口,“汝怎么在这,不会被发现吗?”


“我接到消息说塔内对你下达了逮捕令,怕你们遇到问题就赶过来了。”日日树涉笑了笑,“问题不大,最多就是扣我三个月工资。”


“这次幸亏有汝,多谢。”

日日树涉却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是我为数不多的挚友啊,零,况且塔的极端我们有目共睹,我可看不惯你们因此就白白送命。”


说着,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钥匙扔给了朔间零。


“这是?”


“我们马上到码头了,码头上停了一艘我的游船,这是钥匙。之后你们便开着那艘船离开吧,越远越好,离开塔的范围后他们也没办法拿你们如何了。”


他看见日日树涉那双眸子很亮很亮,像是对好友的依依不舍,却又像在期待他们的未来。他听到他说。


“珍重吧,我的挚友。”

  

15


他们在码头就此分别,朔间零看见日日树涉朝他们挥着手,他也站在船上挥了挥手,同他道别。


朔间凛月穿着他的大衣,和他站在一起向日日树涉挥手。


直升机和行船开往不同的方向,而后越行越远。


直至完全看不见对方,他们才缓缓坐下。朔间凛月靠坐在朔间零身边,两人都没有说话。


那一刻,没有轰炸声、没有电子仪器声、没有脚步声、没有嘶吼声、没有求饶声、没有枪林弹雨声、没有螺旋桨嗡鸣声……


那一刻,世界格外安静。


“我们要去哪,你想好了吗?”朔间凛月靠在他肩上问。


“还没有,凛月呢?”朔间零伸手环住他的腰,将头挨在他头顶柔软的发丝上。


朔间凛月看着天上的星星,想了想,抬手指了一颗最亮的。


“那不如跟着它走吧。”


“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


朔间零轻笑了一声,“好。”


逃吧,去到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只要有你在,无论哪里都会有我的存身之地。

  

END.

因为太饿所以自割腿肉了!好久没写文,感觉脑子都要锈住了

大家食用愉快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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